文|心语
2003年春节,周秉昆和朋友们又没有聚会。大家活的越来越累,越来越没有聚的心情。
刚刚出狱两年的秉昆,他租了辆三轮车,和国庆一块儿“拉脚”。
三天有活、两天没活,能一个月挣上四五百元,就已经是十分高兴的事了。
所以当秉昆在一档鉴宝》节目中,看到他们家的那副”传家宝“玉镯,被卖到七八万元时,已经不是震撼了,简直可以说是受到刺激了。
此时的中国,已经大踏步走进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时代,但绝大部分人还处在像秉昆一家一样,对一百元的得失都斤斤计较的生活水平。
电视屏幕上那对价值八万元的玉镯,不仅让秉昆恍神,就连当教授的周蓉都忍不住问道:
秉昆,我记得当年常听咱妈说起,咱们家也有一对宝贝镯子,哪儿去了?
秉昆回道:“让咱妈有一次掉地上摔碎了,摔碎后我找人鉴定过,不值钱!”
这恐怕是“实心眼”的秉昆第一次对着姐姐撒谎,他不敢看周蓉的眼睛,周蓉却不再追问了,姐弟们俩从小谦让惯了,她一点都没有怀疑秉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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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已经转了台,在看巩汉林和赵丽蓉的小品了,周秉昆却难以从鉴宝》节目中回过神来。
他回想到三十年前,自己因为爱上郑娟,偷偷当掉家中一对玉镯的事。他确信,电视节目中那副价值不菲的玉镯正是自己家的。
为了郑娟和自己的爱情,秉昆当年偷拿家传的玉镯,当了一千二百元钱。
如果没有这一千二百元钱,估计秉昆和郑娟当年也就断了联系,不管他多么恋恋不舍,却无法继续对她提供帮助,也就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对她的爱是不受谴责的。
那么,秉昆现在的妻子也就不可能是郑娟,更不会有当记者的儿子周聪了。
秉昆看着郑娟的背影,听着她哧哧的笑声,心中升起绵绵的爱意。
于是,他对郑娟的妈妈、对自己的母亲,对那对玉镯,都心生出无限感恩来——尽管玉镯已不属于他们家,在别人手中价值翻了几十倍。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秉昆得到了郑娟,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此生最幸福和最惬意的事了,他不由地将郑娟的手攥紧。
那副价值八万元的玉镯,是成就秉昆和郑娟爱情的“红娘”。
周家玉镯的”渊源“
周家祖籍山东,当年周秉昆父亲周志刚在东北扎根时,就已经想到了,作为家中独子,他应将父母从山东老家接过来养老。
所以他并没像其他邻居一样,只就地取材、挖土脱坯盖起两间泥草房,而是咬牙借了高利贷,盖了三大间都是二十几平米方正的房子,这在光字片已经是十分显眼的“豪宅”了。
周志刚在做儿子和做父亲两方面都是极要强的,并且还十分幸运。或许他的这份幸运,也注定了周家与众不同的命运。
两位老人从山东来到这个家后,秉昆奶奶便交给周志刚一副玉镯,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值些钱,但到底值多少,他们也不清楚,只是让他赶紧当了,好还上欠下的高利贷。
周志刚请识货的人过过眼,识货的人断定是个好东西,愿意将他介绍给一位喜欢中国玉器的富有的俄国商人。
可没等周志刚见到那位俄国人,放高利贷的人便被新政府镇压了,既然高利贷不用还了,他便决定不卖那副玉镯了。
那时,秉昆还未出生,谁都不会想到,若干年后,这副偶然间被保留下的玉镯,会改变周家所有人的命运。
有些事就是如此诡异和机巧,回头看人生,命运似乎将所有的故事都安排好了。
周秉昆结识郑娟
周秉昆是周家的小儿子,他上面有优秀的哥哥姐姐,在他们面前,他只有默不作声的份儿。
就连周志刚对这个“老疙瘩”儿子,也是忽略和无视的。
周秉昆头脑中保留着这样的记忆,作为建筑工人的父亲,极少的回家团聚中,父亲嘴上虽然说着“让我稀罕稀罕我的老疙瘩”,并将秉昆抱在怀里,但目光还是会望向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却总是埋着头做自己的事,并不在意父亲的关注。
这样的成长环境,养成了周秉昆孤独和自卑的性格,他太渴望被看到和被肯定了,郑娟的出现,激发起了秉昆内心深处的保护欲和征服欲。
郑娟是涂志强的未婚妻,涂志强是秉昆的街坊兼工友,两个人一同在木材厂当送料工时,涂志强对秉昆颇多照顾。
所以当涂志强犯杀人罪被枪毙后,秉昆恍惚到不得不托人调动到酱油厂工作。
周秉昆在酱油厂的日子并,新工友吕川和曹得宝成心孤立他,这让他感觉生活没多大意思。
可一想到自己还没恋爱过呢,还没恋爱就死了这也太不甘心了。
此时的周秉昆内心是虚空的,他需要一个人来填满。
某日下班后,正在他百无聊赖回家的路上,被一高一矮两个人拦住了。
当他们说出“涂志强”名字时,秉昆停下了脚步,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想搞清楚两个人会求他什么事。
他甚至说道:“你们不是有事要求我吗?我爱帮助人。”
此时的周秉昆还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将改变他一生的生命轨迹。
周秉昆痛快地答应了瘸子(也就是水自流)托付给他的事,不就是给涂志强的未婚妻送钱吗,他不但不反感,还很符合他的善良天性。
可当周秉昆走进郑家不足十五六平方的泥草屋,看到炕上那个仿佛从红楼梦》中走出的凄惶女子,他瞬间就被击穿了。
炕上铺着几张报纸,报纸上堆着山楂,一个穿件红毛衣的二十一二岁的姑娘——不对,应该说是小媳妇——也不对,确切地说是小寡妇,坐在炕上,正用竹扦穿山楂。
秉昆进门后,小寡妇停止了正做着的事,极为吃惊地瞪着他。
秉昆看出她没洗脸没梳头,看出她在一个陌生男子讶然的目光下的狼狈和羞臊。
她的样子,会让一切男人怜香惜玉起来,周秉昆当然也不能例外,他仿佛有种被催眠的感觉。
当秉昆从郑家走出来时,他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许多人间沧桑。
郑娟一家的境遇,让他不再因自己出生在光字片、不被父母重视而耿耿于怀了,也不再因自己以自尊为代价调转工作,却依旧是苦力工而愤懑不平了,他更不怕涂志强再侵入他的梦中了。
他相信自己已经能够以平静如水、无惧无畏的心情来对待世间万事万物了,因为炕上的那个女人——郑娟,已经把周秉昆的内心填得满满的。
就在刚才,在郑娟家中,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内心所产生的首先是一种狂野的、原始的冲动,他想将她扑倒在炕上、裹在怀里。
周秉昆觉得有块类似根茎的东西在内心深处开始发芽——那是爱情的种子,那是他和郑娟之间再续的前世情缘。
等到郑娟生下儿子,周秉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他鼓起勇气对郑娟母亲说:“如果我想去看看郑娟,你想她会愿意吗?”
听了秉昆的话,郑母久久注视着他,说道:“你这孩子,怎么直到今天才问这种话呢?她就盼着你能跟我说这句话呢,我也是。”
两颗早已缔结在一起的心,终于突破了彼此。郑娟抱着秉昆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的贵人,我的好人,我的恩人,我要把我的身子给你,我也要你,我的身子它想要你……
秉昆偷偷地问光明(郑娟的盲人弟弟):“我以后和你姐做夫妻,你高兴吗?”
可当他知道,郑娟背后藏着天大的秘密:原来她所生的孩子并非涂志强之子,而是被骆士宾奸污所生,秉昆被惊骇到全身发抖。
失去郑娟绝非他所愿,但他又本能地在自己和郑娟之间画地为牢。
周秉昆对郑娟的爱不曾改变,但周楠隐晦的身世,让他明白,如果自己娶了郑娟这样拖着一个上不了户口私生子的小寡妇,简直等于是在要父母的老命了。
他将成为周家的罪人,连一向愿意庇佑他的哥哥也不会宽恕他。
这种清醒让周秉昆备受折磨,痛苦不堪。
直到他亲眼目睹了骆士宾和水自流被抓,周秉昆知道再也不能逃避自己的情感了,他听从了内心的召唤,坚定地要和郑娟在一起了。
那副传家宝玉镯,成了他和郑娟的红娘
五花大绑的水自流和骆士宾,也看到了秉昆,他们露出一脸惨笑。
秉昆立刻想到了一个字——钱。
“钱”是牵起秉昆和郑娟情感的纽带,若不是"送钱“,周秉昆也不可能结识郑娟,并对她一见钟情。
但那些钱却并非是秉昆所出,而是水自流交给他,让他拿给郑娟的。
此时,水自流被抓,也就断了”财路“,一向不甚聪明的周秉昆,在爱情的感召下,灵光乍现,他一下就想到了家中祖传的那副玉镯了。
回到家中,他一反常态地讨好母亲,还将春节喝的酒拿出来,逗着母亲喝下去小半瓶,直到她躺在炕上不省人事。
几天后,周家的传家宝已经摆在了寄卖店(也就是后来的典当行)的柜台上,而周秉昆的手中则多出了厚厚的一沓钱——一千二百块钱,在当年也是天文数字了。
验货的老师傅一边看着玉镯,一边赞不绝口:”好东西,好东西,玉是上等好玉,做工也一流,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了。”
然后又一脸疑惑地看着秉昆,问道:“年轻人,你舍得,这可是好东西啊!”
秉昆使劲点点头,在他心中不论玉镯如何贵重,怎能和郑娟这块“稀世绝宝”相提并论呢?
他把一千二百元存好,有了钱,心中就不慌了。
他计算着,仍然按每月三十五元给郑娟,那一千二百元钱差不多够给三年了。
三年以后的事他考虑不了,那时应该如他所愿——他已经与郑娟做了夫妻。
此刻的周秉昆异常清醒和冷静,男人若爱一个女人,就应该也必须连同她的一切麻烦全都担负起来,他已经有了足够爱郑娟的勇气和底气,他们再也分不开了。
郑娟真正成为周家一份子
秉昆把所有的事都想清楚了,他甚至坐在郑家的炕头上,陪着郑娟糊了两个小时的火柴盒。
可周家却出事了。
周蓉和冯化成本来说好的东北探亲之行,却在路经车站途中,因冯化成一时冲动,高声朗诵了一首诗,被抓了。
混乱中,周蓉把孩子托付给周志刚的徒弟郭城,自己去想办法救冯化成了。
当周秉昆从郭城手中接过惊魂未定的玥玥,看着五岁的小女孩一副想哭不敢哭的可怜表情,原本还想瞒着母亲的心,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脑告诉了周母。
周母一句话也没安慰他,她昏倒了。等从医院接回来时,已经被医生宣判为植物人。
春燕妈是街道主任,也是周母的老姊妹,她对秉昆说:“孩子,拍电报给你爸和你哥吧,你家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是你撑得住的啊!”
秉昆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郑娟来了,她说:
“街坊们怕受牵连,我不怕,他们能做的也都做了,余下就是我的事了,我来照顾你母亲和你外甥女,放心吧!
你不用觉得歉疚,自从他俩出了事,你不是一直用你的钱供我们生活吗?虽然你不说,我什么都是知道的。
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怕,我更不怕。
郑娟的话,让六神无主的周秉昆的心一下定了下来。等到他把姐夫的那首诗交给邵敬文,就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他交给了郑娟一张纸,并说:”收好,这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以后也是你的朋友和亲人了。“
郑娟接过那页纸,低头无声地哭了。
秉昆被两个公安带走时,他们”夫妻“两人谁都没有慌张,仿佛一切都了然于心。
郑娟自从承诺替秉昆照料他母亲和他外甥女,可谓无微不至,其中的含辛茹苦不难想象,然而她却无怨无悔,甚至是怀着一种感恩的心在终日操劳,把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寡妇的坚韧耐劳发挥到了极致。
最先了解真相的是春燕和德宝,德宝听郑娟说出实情,忍不住就跪下了,他说,秉昆如果出来后不娶你,我们几个哥们儿都不答应。
九个月后,秉昆回来了,他抱着瘦了一圈却神采奕奕的郑娟,说:
现在是我欠你的大恩大德,郑娟,我以后用一生的时间来报答你!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两年后,秉昆妈奇迹般结束了植物人状态。这是郑娟创造的奇迹,也或者是什么神明暗中保护,让周家人再也不能有拒绝郑娟的理由。
有一类女人似乎是上帝差遣到民间的天使,只要她们与哪户人家发生了亲密关系,那户人家便蓬荜生辉、否极泰来,大人孩子都会跟着好起来的。
她们不一定是开心果,却是一柱不灭的提神香。
郑娟就是这样的女人,正是有她的无私付出和奉献,才让秉义和周蓉各自发展着自己的事业,成为周家的门面和担当,也让周家的第三代终于脱离“光字片”,成为光鲜亮丽、拥有话语权的时代先锋。
就连一向对周秉昆要求严格的周志刚也一反常态,对秉昆说:“你要对人家郑娟好,她是咱们周家的大功臣,有恩不报,那是不义,你要把一家人的日子给撑住了,要让郑娟觉得嫁给你就有了希望。”
有了老父老母和一干朋友的祝福,秉昆和郑娟的婚后生活,和和睦睦,周家的小屋里充溢着欢声笑语。
而这一切幸福的源泉,都是因为那副已经不属于周家,却改变了周家所有人命运的玉镯,它是最大的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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