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电视剧,必须完全演到最后,观众才能彻底明白编剧和导演的用心。《繁城之下》就是这样的剧。
有的电视剧,必须得等它全部播完,甚至——等大家开始进入“二刷”和“三刷”,我们评论起来,才不至于望文生义、满嘴跑火车。《繁城之下》就是这样的剧。
而且,现在已是“全网争谈‘繁城’”——从演技到烧脑剧情,颇有几分当年大家看诺兰奇幻谍战片《盗梦空间》的热度。
作为腾讯X剧场2023年推出的第三部力作(前两部依次是《漫长的季节》和《欢颜》),《繁城之下》已成了今年自《狂飙》《漫长的季节》后又一部抵达“国民”关注和热议程度的剧集,估计这可能是当初出品方与主创团队都始料不及的。
事实上,有不少观众一开始都是奔着宁理扮演的宋典史那副不阴不阳、讳莫如深的脸开始追剧的,毕竟宁老师自成名以来,就以擅演复杂性格著称,不管“主理”哪种类型角色,总能给人“有戏”的感觉。可是看着看着,剧中的主要人物都一一立体起来了,陆直(薛举人)、陆忠、陆远暴也好,魏知县(小宝子)也好,教书匠也好,几任捕头和粉子也罢,都透着性格饱满,全剧没有一个角色是多余的。这对于影视作品里的形象来讲,其实挺难的。用媒体这几年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近乎全员演技在线。
好看的电视剧,演技之外最吸引人的,一定是剧情。《繁城之下》的剧情偏“烧脑”,其中微妙、复杂、匠心之处,这几天网络上下,大家见到的各类分析已经很多。关键是此剧剧情的“烧脑”,一部分是案件里出人意料的反转多,另一部分则是叙事手法上的“任性”——经常把剧情闪回到十几、二十年前重讲,这在内地的电视剧里比较罕见,倒有几分像先锋派小说的写法。叙事如此任性,却没有让观众生厌、弃看,这实在是导演和演员们的本事。
《繁城之下》究其情节,有点属于奇案、公案类。它选择明代作为历史背景,往近里说,让人联想到《显微镜下的大明》等剧;往远里说,像“三言二拍”里记载的奇案,乃至戏曲舞台上的《探阴山》《杨乃武与小白菜》《包公三勘蝴蝶梦》(改编自关汉卿的《包待制三勘蝴蝶梦》)等戏的诡异、绝望,似都能因《繁城之下》而联想起来。讲这些,当然不是对电视剧进行无限制拔高。事实上,《繁城之下》主创者们构思、写作和修改这部戏时,也未见得就非要像我们联想的那般“上下求索”。但《繁城之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它暗合了中国戏剧文艺传统里,关于公案类作品创作的诸多元素和规律。比如沉冤数十载,比如悲剧始发于人性恶、爆发于偶然性,又比如正义感在案件关键翻转时所起的作用……
《繁城之下》播到一半篇幅那几天,看到过网上的一些评论,“原来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之类的总结甚嚣尘上,绝望、无望,笼罩在所有观剧者和媒体评论者头顶。临近结尾,又是一通“沉冤得洗”“天道轮回”式的总结。但《繁城之下》没有止步于此,魏知县终于没有被处理成死里逃生的陆不忧,他竟是一个“无关”的幸存者,是凶手年少时的朋友小宝子,而一切的“报复”不过是基于义愤,为所有屈死者索回正义的手段。至此,小宝子的形象让人想起了《赵氏孤儿》里的程婴,以及战国时的义士豫让,人设以及全剧的立意一下子高了起来。
作为一部高级的奇案剧,《繁城之下》不仅仅是一出单纯的绝望和以暴制暴的故事,它在剧中“人性恶”的丛林中所发掘出的——人们对善良与公正的向往,自有一番彗星划破亘古长夜的灿烂。就像它X剧场的“同门师兄”《漫长的季节》一样,在凄凉的悲剧后,编导将骰子停在了温情的一面,还给观众留下了积极的情绪传递,也至此,抵达到了内地古装涉案剧集迄今的最高水准。这在今天的剧坛,尤为值得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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