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里的少年与长安

摘要: 加入西安市文艺两新联合会之前,程渤智就已经出名了。“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西安人不管到哪儿都不能不吃泡馍……”这首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乃是他的代表作。我曾在别人的言语里...

加入西安市文艺两新联合会之前,程渤智就已经出名了。

“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西安人不管到哪儿都不能不吃泡馍……”这首人们耳熟能详的歌曲,乃是他的代表作。

我曾在别人的言语里、电视上、音频中了解过这位优秀的年轻人,却依然未料及站在生活里的他是如此单纯、坦率。华灯璀璨的舞台、潮涌般的掌声,并未吵到他的内心。一身简单的装束,憨憨的西安方言,说话急了,还会脸红——好一个“西安小伙”!

音符里的少年与长安

“我还是想问问怎么想到写这首歌?”

“《西安人的歌》?”

“对!尽管很多媒体公开报道过,但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我坚信,创作者与创作者,即使未曾谋面,也一定灵魂相通。

“对,面对媒体,有话术。老师们提点过我,有了影响力之后,要注意言行。我收敛了很多。如果让我敞开了说,写这歌儿没有特定的为什么。它应该是一种必然,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因为十几年来,我就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

程渤智见我问得直接,这个阳光大男孩也直抒胸臆。他缓缓讲起自己的故事。

(一)写方言歌的“小子”

小时候的程渤智是个令人头疼的小子,不爱学习,爱“玩”音乐,那是家长眼中的“不务正业”。他出生、成长在窦唯、许巍的时代,那时候,马路边、城墙根、地下通道里,常常可以看见吉他少年,他们穿着破洞牛仔、洁白的帆布鞋,手指随意在吉他上拨拉一下,就成了音乐。

对了,你不得不说,西安人是有音乐天赋的。我有时候都怀疑,那些诗人们是不是斜卧在曲池画舫,饮酒对诗,诗以咏志,志得意满,然后,满喉放歌?

于是,豪爽与浪漫并存,就成了西安人的底色,且叫这般情状为“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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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渤智,就是这样的!

“我其实很长时间看不懂乐谱,就没学过乐理知识。”他坦然说道,咯咯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是不是在凡尔赛?没学过,怎么写呢?”

“也许是一种天赋。”程渤智自信地说。“但,其实我又与大多西安男娃一样,我身边这种人并不少。”在他看来,音乐并不是成于“技巧”,而是流于真诚。

所谓“寻找灵感”也并非一定要沐浴更衣、焚香喝茶,故作深沉、强说愁,只要真正去热爱生活,人的内心就可以释放那些细细密密的触角,大口大口地吸吮着柴米油盐里的灵性。

程渤智说,自己和出生在西安城里的孩子,没有差别。一样的葫芦头、泡馍,一样的单车、吉他,一样的钟楼、城墙,一样的长安夜色。

妈妈看到程渤智不是个省心的孩子,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擅长什么,实在犯愁。她是个有点文艺基础的女子,单位里过年有什么联谊活动,她便是编排舞蹈、领唱的“骨干”。

那便,去学音乐吧!

这样想着,便给程渤智请来了一位钢琴老师。

“我没学多久,就不学了。”程渤智自己“开”了钢琴老师。

“为什么?你不是爱音乐吗?”我好奇地问。

“我爱一切真实的东西,包括真实的音乐,而不是那样的程式。”

在程渤智看来,那位老师有些刻意雕琢的技巧,按部就班的、没有入心入灵的“教导”,对自己根本就是一种禁锢。

他像倔强的小草,在两千年积肥的长安沃土上,肆意地生长。

音乐,他要按自己的方式“玩”!

灞桥的柳长柳短,沣河的亭近亭远,洒金桥的油炸馍片,哪怕小东门的早市叫卖,顺城巷的“地摊儿秦腔”。在程渤智心里难以割舍的爱和乡愁,沁在纸上,就成了音符。

他开始用方言,写歌儿了。那时,他上高中,2000年以后的事儿了。

那会儿,大街小巷循环播放着有个叫刀郎的人的歌儿,沧桑的嗓音,真挚的歌词,诉说着这个男人心里的温柔与真诚。与充斥当时的韩流、嘻哈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迅速俘获了人们的耳膜,旋即又销声匿迹。

关于音乐,那些艺术家们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花雅之争”。

窦唯隐于尘外,许巍仗剑远去,这座“音乐之城”逐渐沉静,外面的世界却变得纷纷扰扰。

十六七岁的程渤智,正在校园的梧桐日影里、紫藤花架下,创作着属于自己的歌儿。

他写西安美食,写西安巷子,写西安的男娃女娃,在他的笔下,似乎有写不完的“长安”。

写了就唱,唱了就刻光盘,刻了就有同学来买,一张10块钱,有了钱就组建自己的乐队,有了乐队就去参加校园间的比赛。那时,程渤智就已经是同学们眼里的“唱作人”了。

但真正踏上这条路,还是在几年以后了。

(二)来自一座城的托举

是李白看过的月亮,王维听过的兰溪?是胡姬旋转的舞步,少年策马的长鞭?是游子青衿上的离愁三叹,剑客红缨里的义薄云天?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己的长安。是马前峨眉多婉转,在秋风渭水长亭边。

音符里的少年与长安

不知其他城市的音乐如何?在西安,它就是一种传承。

历史展开青卷,又向星河蘸了宝墨,把江山儿女,沁于笔尖。都道,长安物华天宝!秦岭巍峨,八水灵泽,两千年、八百里,才写一笔宫商角徵羽。

遥想李龟年,一首《渭川曲》,名动长安。盛世繁华里的音符,律动着帝国心跳。恣意真挚、纵情洒脱。

至今,无论走到南门、顺城巷,还是最繁华的SKP商厦,夜幕降临时,西安就回到了音乐的世界。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他们唱青春、唱爱情,唱热血,唱理想。在西安这个开放的都市,容纳着每个个体的梦想。这是一个充满颗粒感的高密度音乐空间。

故此,程渤智说自己和这些西安年轻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其实也并非只是自谦。

任何一个个体的成功,都离不开一座城市对他的熏陶,更不可忽视背后的,推动他前进的磅礴力量。

2016年的西安,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社交媒体的关注,让这座古老的城市频频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

那时的程渤智在陕西电视台工作,距离他写下第一首西安方言歌曲,已经过去了十年。相比高中时候的青涩,他的词儿更娴熟,几乎信手拈来,任何一个生活场景,都藏着美妙的“音素”,那都是西安人再熟悉不过的元素。

就像他说的,《西安人的歌》之诞生,是自然而然,更是必然。

有一座城市 它让人难以割舍

有一种怀念 它叫作曾经来过

有一种旋律 它扯着嗓子唱歌

在他的中心 人们叫它鼓楼钟楼

有人说西安水土 让人变得懒惰

来打把挖坑 我教你撒叫生活

是谁对西安印象留在黄土高坡

来跟我唱一首咱西安人的歌

西安人的城墙下

是西安人的火车

西安人不管到哪都不能不吃泡馍

西安大厦高楼 是连的一座一座

短短几百字,把西安需要急迫展示的新形象,立在了人们面前。朗朗上口的旋律,乐观豁达的松弛感,征服了全国游客与听众。

音符里的少年与长安

没有“秦皇汉武”的巍峨歌颂,没有“千年古都”的刻意标榜,平凡的遣词造句,流淌的人间烟火——程渤智管这叫“真话”。

歌曲发布后,循环播放在西安的街头巷尾,黄发垂髫,几乎都能跟唱几句。

程渤智,火了。

这是他的必然,也是当时西安之“需要”。

那个笑容清澈,偶尔还会脸红的“小伙子”,成了新西安的小注脚之一。

此后的几年时间,程渤智被各种演出包围,常常一天要跑四五场。大到国家级晚会,小到商业演出。

音符里的少年与长安

他还是他,并没有以“腕儿”自居。他明白,自己的歌生于平凡生活,便脱不了都市角落的烟火。阳春白雪,大俗大雅,均源自真实。

所以,他总是想讲什么话就讲,想做什么就做。

“我没有什么情商,也不觉得需要情商去维系谁和谁的关系。如果你装,我也装,大家都在装,即使维系起来的关系,它也是假的呀。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程渤智的困惑,即使过了而立之年,在他心里,仍然住着一个懵懂纯粹的少年,但也必得是这样纯粹的心,才做得出真诚的音乐。

但,这样的性格与坚守,也着实为他带来过外界的误解与烦恼。

(三)不写情爱 写长安

也许因为长安的风里装着诗气,又或古都的月下盛着豪情,西安人的骨子里长着傲气与刚烈,自成一派,且自有风骨。

程渤智的个性与傲骨,是烟火里潋着的世味,红尘中漫着的潇洒。

有人让他趁着热度,写写男欢女爱或者痴男怨女,毕竟情歌是音乐的一个重要部分。

程渤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他说,他不喜欢那样的儿女情长,毕竟生活里不止是爱情,甚至爱情只是占了一小部分。那样的呢呢喃喃,也许娓娓动听,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音乐。

他只为西安而歌。

这席话传了出去,便变了样。或多或少,引来一些议论。

起初,他是不屑于分辩什么的。但日子久了,年岁长了,又或许他创造了音乐,音乐也反过来创造新的自己。

“不可以那么生硬地理解和表达世界。”他说。

虽然,我不便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从他坚定的眼神里,读出来了“成长”,那绝非等于“驯服”或“妥协”。

我不是音乐人,但一直坚信,美的东西,从不流于表面,更无需华丽的装饰。音符和文字一样,凡是被创造的,都要走过从眉头到心房的距离——文章本天成,妙缘偶得之。

音乐,则更甚。

一个人,若爱上了音乐,他就成了生活的勇士,能把酸甜苦辣碾碎,磨作滋养内心力量的沃土,踏刀山摧折,落火海成花。

听音乐,更是灵与灵的磁场共振,如同观世界。而写歌儿,分明就是对宇宙能量的排列,对时代脉搏的洞见。四两千斤,方寸乾坤。

爆火至今,8年。8年间,程渤智没有更换过自己的路径。

他这样写三秦游子对故土的眷恋,“我住酒店 五星级,来拿延安窑洞一比......坐快艇 到普吉,算了咱有秦始皇陵,世界第八大奇迹。”

他这样写长安的古今同梦,“卯时入潼关,辰时吃早饭,巳时早已不觉蜀道难,午时金灿灿,未时面一碗……戌时酒一端,亥时归来仍然是少年。”

在他的词曲里,没有“泱泱”之赞,更无“幽幽”之叹。史和诗、形与意,两两与共。一重“见自己”,仗剑归来仍侠客;二重“见长安”,清风明月共徘徊;三重“见天地”,一樽还酹江月。

终是少年风发的意气,来解阅尽千山的人生。

我问程渤智,近期有什么打算?

他说,写歌儿,但还没找到好的头绪。

很多人认为,创造是越来越娴熟,其实我深有感触,绝不是,它是越来越难的,有时候甚至山重水复疑无路,翻遍千书万卷,找不到一字。必得是经历了孤独和痛苦,然后某天不经意地转弯,就柳暗花明。

那时,你才能突破自己。

程渤智遇到了自己的“瓶颈期”。所以,有一些言论迫不及待地来下结论——程渤智江郎才尽,再也写不出《西安人的歌》那样的巅峰作品。

为此,他还不高兴了好一阵儿。但随后推出的《我的家乡在陕西》《家国共此时》等,又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程渤智。

(四)加入“文艺两新”

今年9月,程渤智加入了西安市“文艺两新”联合会。

他说,以前他是自己玩自己的,后来发现,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你可以非常个性,却不能单打独斗,人行走于天地间,注定是“相处、相知与相帮”的集合生物。

“我没有签经纪公司,我不喜欢被约束。”程渤智说。

这倒十分像他的性格。但他有自己的乐队,“不过,你得为兄弟们负责。”

有一帮音乐人,跟随着他。不组建公司,没有所谓考核,就是哪里有演出,呼啦啦一帮年轻人,背着乐器,就出门了。

他管这叫“野蛮生长”,当然,他也享受着这份“野蛮自由”。

这几年,他不断登上中央电视台、央视中秋晚会等国家级的大舞台,代表着西安音乐人的风貌,更是西安精气神的某种释义,几乎只要在西安办晚会,只要展示西安精神符号,都会邀请程渤智上台,逐渐“符号化”的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行举止,早就不只代表自己,公众对自己有喜爱,更有期待。

音符里的少年与长安

“以前想写什么就直接写,现在反而胆子小了,用一个字儿,都要左右斟酌,生怕出现什么错误。”程渤智说。

他毫不避讳地给我分享了一个故事:

有一首歌里,他写了这样一句词儿“埋着十三个皇上”,他的本意是虚写,代指十三朝。可听众不买单了,一时间网上一直揪住他这个错误不放。

起初,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后来细想,做音乐,不能只图自己爽,尤其是自己的音乐现在已经被那么多人关注,必须得先保证“正确”,再说“艺术”。

既然,大众不能理解这句话,就应该改了!不仅这句话要改,以后的创作态度也要改,对于音乐“求真”更要“求精”。

“那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被禁锢住了?”我问。

“没有!我擅长戴着镣铐跳舞。喜欢‘命题作文’。”程渤智说。

他回答时的眼神,那么坚定干脆,绝不像“话术”。我恍然大悟,所谓“不羁少年”,放浪的只是形骸,坚守的是底线和规则。

《西安人的歌》过去了8年,他早已从“一个人”的生长,变成“一群人”的主心骨。

在程渤智的计划清单里,有这样一项:成立一个服务于唱作人的平台,帮助更多人在西安追寻自己的音乐梦想。

10月,“文艺两新”的唱作专业委员会成立了,集聚了崔一乔等一批年轻的唱将。他们中有人擅长唱山河远阔,有的人擅长写城市发展的脉络,也有人擅长捕捉时代前行的节奏,满满的青春朝气,蓬勃在古都的暮鼓晨钟间。

我知道,那就是西安的“元气”与“动感”。

有一天,我专门一个人去逛书院门。从白天到晚上,那里会集聚不同群类的年轻人,有人画扇,有人写字儿,有人刻章,有人唱歌。

城墙和酒吧,汉服与吉他。

在这座城里,时空是来回穿梭的,世界是大开大合的。也许诗仙下酒了陶潜种的瓜豆,拜伦的女郎吻过白居易的酒杯。莎士比亚借了秦腔的一段排比,阿凡提去骡马市挑过坐骑。

长安,是天马行空的长安,古今交错,诗乐辉映。长安,也是热血奔涌的长安,不曾辜负那些追梦的“少年”。

文/王洁 图/除署名外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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