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世间》中,周秉坤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管他身处何种境遇,身边总能聚拢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
其中关系最铁的莫过于包括他在内的六小君子:
曹德宝、肖国庆、唐向阳、孙赶超、吕川。
一开始,曹德宝是最受惠于周秉坤的一个,他的媳妇乔春燕等于是截胡了秉坤的。
尽管秉坤对乔春燕从未有过什么想法,但架不住乔春燕上赶着硬往上凑,加之周乔两家是老街坊,关系亲近,双方母亲又生拉硬拽的帮忙张罗。
如果不是曹德宝临危救急,周秉坤说不准终被乔春燕水滴石穿地拿下。
所以在这件事上,周秉坤感激曹德宝,而曹德宝也不亏,收获了一个心直口快,性格豪爽,能力超强的实惠媳妇。
德宝春燕夫妻婚后便住在了春燕家里,春燕对秉坤那是一口一个“哥”地叫着,格外亲热,两家走动也愈发频繁,关系也尤为亲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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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交替更迭,命运翻云覆雨,几十年下来,即使同样出身,并在同一个厂上班,又同住在光字片曾经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后来的人生际遇也天差地别。
六小君子中,除了考上大学的吕川和唐向阳,其他四人在改革的浪潮中先后下岗,率先成为改革阵痛的承受者。
比起来这四人中,曹德宝稍微幸运一些,妻子乔春燕要强上进,工作能力突出,加之长袖善舞,由一大众浴池的底层修脚工竟层层高升,最终成为区妇联副主任,妥妥的女公务员。
还分了房子,终于脱离了光字片这贫民窟。
有了媳妇乔春燕做坚强后盾,曹德宝个人又有才艺,下岗后靠跑场子赚钱也相对轻省,最起码不用像哥们国庆、赶超他们蹲马路伢子上等着扛活当苦力,日子相对容易些。
周秉坤最悲催,十二年的牢狱之灾,先让他和他的小家蒙上了一层悲剧的底色。
光字片就数他家的房子最寒碜,也数他的日子最恓惶:出狱后五十多岁的人了,却还两手空空,身无长物;媳妇郑娟又是家庭妇女,得靠人养活。
而且祸不单行,又遭遇了长子周楠在美国替人挡枪中弹而亡的重大噩耗,几乎击垮了他的生存意志。
幸好周秉坤还有出息了的兄长,在京任职的兄长周秉义退休之前请求平调回A城,他要了结多年以来一直盘踞他心头的一桩心病--改造“光字片”老百姓的居住环境。
从小生于斯长于斯,后来虽然自己是飞岀去了,可父母、弟弟一直住在这,每年总是要回来看看的。
改革开放近二十年,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相衬之下,光字片也愈发的破旧、倾颓和不合时宜。
所以他要在他退休之前办成这件他一直想办却没机会办的大事。
秉坤成为兄长这一计划的受益者,终于脱离了光字片,搬进了新楼房。
且不仅有他,还有他的朋友们:已故去的国庆的家人们,赶超一家,常进步一家,还有春燕的娘家也纷纷脱离了光字片。
既然春燕的家人也是拆迁的受益者,为何德宝、春燕夫妻不仅不知感恩,还怨恨上了秉坤兄弟,更发展到实名举报周秉义以权谋私,彻底背叛了铁哥们周秉坤呢?
首先,德宝自私,为人不磊落
当初大家能组成六小君子,前提自然是品行端正,彼此能谈得来,所以德宝心地当然不坏。
不过一些小事却能看出德宝这人向来自私,且为人不磊落。
他们在酱油厂时,第一次托秉坤的福被当作贵宾邀请到曲书记高档的家中去做客。
曹德宝看到曲书记家中造型奇特,有钟摆的钟好奇,动手去碰,一动竟掉下了坠子。
德宝不敢声张,又怕被曲书记发现,自作聪明地将坠子装到兜里,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第二天就被曲书记追着要回了坠子。
如果换作是秉坤,肯定怕连累朋友们被冤枉,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向曲书记认错。
这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却也能折射出德宝这人做人做事不太磊落。
还有截胡春燕这事,春燕上门一开始是冲着秉坤来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本着“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德宝即使再对春燕有好感也应按捺下这心思,而不该在初见之下便和春燕腻腻歪歪,打得火热。
除非是过后知道这两人彻底没戏后再展开攻势更符合情理。
可德宝偏在结识春燕的第一晚便只顾着自己高兴上赶着取悦春燕,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且当晚又和春燕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管二人是谁主动吧,总之是将好朋友秉坤和其母置于了尴尬境地。
事情既已出了那就大大方方地娶吧,可德宝偏又犹豫矫情起来,说什么自己的梦想是“娶一落难民间高干家的姑娘”,日后好凭借岳家一举翻身。
幸好身旁是一帮既正直又有正义感的好朋友,及时打破了他的幻想,极力促成了他和乔春燕的婚事,要不是这样,他反悔也说不定。
后来吕川,向阳上大学改变了人生轨迹后与这四人渐行渐远,过年也久不来聚,秉坤也离开了酱油厂,被借调到文化单位。
这一年春节初三雷打不动的聚会日,秉坤迟迟未到,曹德宝吐露肺腑之言:
“我现在真不想坤儿那事成,坤儿那事成了咱又少一朋友。”
针对的是秉坤入编一事,秉坤对编制的在意和执念其实这几个铁哥们都知道,曹德宝却发此感慨。
看似是担心失去秉坤这一朋友,其实也隐隐流露出他对与自己身份相同的哥们改换命运的羡慕嫉妒恨。
其次,对秉坤对待朋友不一碗水端平的长久不满
秉坤待朋友一向实诚厚道,而且自幼有颗同情心,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还难。
秉坤蹲了十二年的大牢出来,人生境遇惨之又惨。
可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兄姐格外出色、有本事,且时时眷顾他这个生活不如意的弟弟。
哥哥为官一向正派,两袖清风,从未为家人谋过私利。
可念在弟弟坐了大牢后,家里弟媳无业,侄子大学毕业一直待业在家找不到工作,于是临去北京就职前专门解决了侄子的工作问题,让弟弟在大狱里没有了后顾之忧。
秉坤从狱中出来后,身在本市的大嫂和姐夫又常常帮衬着,过年过节更是东西不断。
秉坤了解到他的朋友们数国庆和赶超过得难,于是上了心,不仅帮忙留意工作,还一有了东西便想着分给这两家。
至于德宝,不仅有当公务员的老婆春燕,自己也有些赚钱门道,日子早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秉坤在分东西时自然把他家排除在外了。
可万万没想到有一次他刚分好搁那儿,春燕便不请自来。
自来熟的春燕又从不把秉坤当外人,一阵寒暄过后她发现了门口的一大堆年货,便上前不客气地蹲下翻看,见都是稀罕吃食,心知是秉坤嫂子冬梅和姐夫晓光送来的。
春燕说:“哎呀妈呀,太奢侈了,还有大对虾,这我可得分走些。”
秉昆说:“燕,对虾你别分了吧,我要送给赶超。”
春燕说:“行!那我就分些带鱼。这带鱼真好,比市场上见过的宽多了。”
秉昆说:“带鱼我要送给国庆,他两口子都喜欢吃带鱼。”
春燕猛地往起一站,转身冲秉昆嚷嚷起来:“秉昆你干什么呀你?你还是不是我干哥了?我还是不是你干妹妹了?历史原因形成的事实,你打算把它给推翻了怎么的?当着咱们家这么多亲戚的面,你干吗非搞得你干妹妹臊不搭的?不要啦不要啦,我什么都不要啦,你满意了吧?不在你们家待了,我告辞了!”
虽然后来郑娟上来打了圆场,分给了春燕一些,但春燕心里的疙瘩算是存下了。
她回去再和德宝一说,估计德宝不忿之气也顿生:都是一样的朋友,光想着国庆和赶超,那自己算什么呀!
果然,这年的初三,德宝和春燕没来秉坤家参加例行的聚会。
后来秉坤的大哥周秉义回A城实施自己的光字片改造计划。
这么多年了,周秉义对秉坤的朋友们的情况也一清二楚,自然又没把已经有房不符合拆迁条件的德宝家盘算在内,不过他照顾光字片居住的春燕娘家分到了一大一小两套住房。
这又让本就自私狭隘的德宝想不通了,凭自己和秉坤多年的老交情,不够拆迁条件优惠价买一套也算呀。
于是他求到了秉坤这儿,在给德宝摆清楚各家是各家的具体情况后,秉坤就先拒绝了德宝的无理请求:
曹德宝几分嘲讽几分自嘲地说道:“秉昆,我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你们哥儿俩送人情,那还得有高级到家了的理由是不是?我们求你走走你哥的后门,想价格便宜点儿买一套房子,这点儿面子你都不给吗?”
“可现在这里最便宜的一套房子已经二十多万了!”周秉昆光火了。
“我如果花二十多万在这里买一套房子,还用大老远骑自行车来找你周秉昆吗?”曹德宝拍了桌子。
“你!你这是强人所难!”秉昆一气之下,将茶杯摔得粉碎。
曹德宝瞪了秉昆良久,缓缓站起,脸色煞白,指点着声音颤抖地说:
“周秉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我是你三十多年的好友啊!”
这一结下梁子,曹德宝紧跟着便直接实名举报了周秉义。
虽然周秉义行得正,行为经得住组织审查推敲,最后功成身退。
可这件事却也给了周秉坤一沉重的打击,他这一生最注重情义,父母情、兄弟情、夫妻情、朋友情、儿女情……
哪一种感情对他都很重要,哪一种感情他都不想辜负,可是最后伤他的总是这割不断理还乱的种种感情,背后给他捅刀子的还竟然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在这件事上,德宝的做法可以理解但绝不敢苟同:
如果后来他和朋友们还走得近,自然知道国庆家和赶超家遭遇的件件糟心事和生活的不容易,这样就不仅不会嫉妒秉坤待他们比待自己亲厚,自己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而德宝是怎么做的呢?
聚会时发发牢骚,感叹一下世道不公,渴盼自己也像秉坤一样有能扶持自己的贵人。余下来就知道和春燕经营自己愈发红红火火的小日子。
就这春燕还因父母将几千元的存折给了日子过得更难的二姐而和家人闹得水火不容。
如果他和秉坤几个还一直亲如兄弟,新楼建成,人人还在观望等待,当知道赶超没拆迁指标也可以购房,那会儿就出手,相信周秉义不会驳他的面,毕竟不算违规也有助于宣传。
既然自己当初没那眼光,这会儿房价已经炒上去了偏要仗着人情来分一杯羹,合适吗?
嫉妒曾经要好的哥们过上了要门面有门面,要房子有房子的好日子也不地道,他们在光字片苦苦坚守的时候,自己不是早住上新房了吗?
秉坤的大哥周秉义腐不腐败别人不清楚你不清楚吗?秉坤以前可从未沾过大哥什么光,为工作愁,为编制愁,为房子愁,直至蹲了大牢。
现在大哥为秉坤所做的也都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讲,作为好哥们不仅不替他由衷感到高兴,还上来就吐槽秉坤门面来得不正当。
提出的无理要求被拒绝后又立刻翻脸,背后便去捅刀子。
曹德宝这种人心理很微妙:无关的人,碾压他一万倍都无感;身边的人,比他强三分就嫉妒得像把心架在火上烧。
人生就是一个去伪存真,不断筛选的过程,那些不值当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那些不值得的朋友,也应该弃如敝履。
余生很短,愿我们珍惜值得珍惜的人,少行后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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