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曾光(广州市第二中学教师)
这是一部讲述友情的电影。这又不是一部讲述友情的电影。
看完电影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非得是高适和李白的故事?为什么导演或编剧要这样安排?
高适与李白的交往,就算有史书记载,也并不一定都为真,至少不一定全部为真。而且文学创作虚虚实实,是允许合理、适度想象的。所以这部电影用了三个小时来讲述二人从青年到老年的相遇、相知、相惜,尽显二人真挚友情,这件事本身就不能不说是一场冒险。
但高适和李白,一武一文,一官宦子弟一商贾后人,一内敛忠孝一潇洒放诞,一拜官封侯一布衣一生,就是这样两个有着诸多不同、代表不同阶层的人,只因青春年少时的相似梦想便有了命运的交集。
他们在命运之河中分分合合、起起伏伏,而我们看到的,其实是唐王朝由盛而衰的人世沧桑:彼时是花红柳绿、天高云阔、山明水净,此时是白雪皑皑、寒风萧萧、峭石嶙嶙;彼时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任性纵情,此时是蹉跎岁月、黯然神伤、满腔孤愤;彼时是鲜衣怒马、醇酒玉人、歌舞升平,此时是衣衫破旧、鬓生华发、鼙鼓动地。
多么鲜明的对比!多么痛苦的对比!身处衰世,回望盛世,当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所以,还记得成年杜甫那永远忧伤沉重、苦大仇深的表情吗?后来人不一定懂,与杜甫同时代的人一定懂;少年人不一定懂,中年人一定懂。于是结尾处,高适对小童说:“那些诗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懂。”
高适还说,只要诗在,黄鹤楼就在;只要书在,诗在,长安就在。高适、李白对长安的念想,仅仅是因为那里有富贵、有声名吗?不是。
长安为什么必须要在?因为它就是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文化之所在,是我们心心念念、魂牵梦绕,愿以命相护之所在。所以人们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心境想起它,都会以不同的方言、声调歌唱它。即使长安遥在三万里之外,我们依然会执着无悔地奔赴。
这让我想起“崖山之后无中国”这句荒唐话,这部电影算不算是无意中在回应它呢?中国的文化里除了有纲常,有气节,还有诗歌与梦想。你听听,每当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在银幕上出现,影院里便响起应和之声,成熟的、稚嫩的,却都是情难自禁、不由自主的。听着这些声音,你就知道,“中国”或者说中国的文化,从来都不曾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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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之所以能够成功展现诗歌魅力,充分调动人们的情绪,演员的朗诵也功不可没。
每句诗的情感都被拿捏得精准到位,声音的质感,吟诵时的轻重、缓急、停顿、延长,一切都恰到好处。加上画面、音乐的配合,更将演员的声音烘托得饱满有力、丝丝入扣。
李白在滔滔江水之畔,背对跳跃的篝火、高举酒坛、放声吟唱《将进酒》的场景,在我看来便是整部影片中最绚烂、最华美、最撼动人心的高潮。我第一次这么深切地被这首诗所感动,第一次觉得自己真切地接近了这首诗,接近了那时的李白。
那一刻,我竟然潸然泪下。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易芝娜
校对 | 彭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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