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桃树的“人世间”

摘要： 作家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一张窄窄的船票、一湾浅浅的海峡……于我而言，乡愁则是老家的两棵桃树，它见证了我家由小变大的过程，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我出生时院子里已有5棵树。北...

作家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一张窄窄的船票、一湾浅浅的海峡……于我而言，乡愁则是老家的两棵桃树，它见证了我家由小变大的过程，也见证了时代的变迁。

我出生时院子里已有5棵树。北屋西窗南面有一棵碗口粗的柿树，柿树南侧是两棵笔直挺拔的梧桐树，北屋东侧窗前是两棵刚栽的小桃树。自我记事起，这几棵树每年都长得郁郁葱葱，树在一年一年长高，我也在一年一年长大。我最喜欢的是两棵小桃树，我与它们一起玩耍，搂着它们哭、搂着它们笑，有时它们在嘲笑我满脸的鼻涕，有时我又仿佛看见秋后的桃子向我挤眉弄眼，这些都是小桃树陪伴我成长的点点滴滴。

我在长大，桃树也在长粗。我家的生活越来越好，哥嫂一家人搬进盖好的四间红砖房子，我考上了大学，弟弟升入了高中。然而，一次我在外市学习时却接到父亲病逝的电话，眼泪奔涌的我没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父亲也没有告诉我关于“两棵桃树”的故事。桃树依然在长粗，枝叶繁茂的枝丫已盖过半个院子，结的桃子仍然不好吃。

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推进，家乡面貌焕然一新，村里进行“通街工程”，老屋和院墙都被拆了，桃树也全被砍掉了，老家的位置成为平地，老屋也成了我永远的记忆。母亲对老屋有很深的感情，一提到老屋就说个不停，有时悲伤、有时生气，但说到两棵桃树时，她脸上的褶皱就会舒展开来，渐渐有了笑容。

母亲一生命苦，一辈子生了8个孩子。在那个家徒四壁的年代，活下来的只有哥哥、我、弟弟3人。年仅40岁的哥哥在一个冬天因车祸去世，母亲又一次看见自己的孩子离她而去。母亲曾说，在哥哥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因父母去外地讨饭，留下8岁的姐姐看家，父母给姐姐留下了干粮，结果父母外出很远迷了路，好多天才回家，姐姐在家又饿又病最后死了。哥哥比我大8岁，在我与哥哥之间，母亲还生了3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因意外而夭折，还有一个比我小3岁的弟弟也因破伤风夭折。“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母亲说这些事时双目含着眼泪，内心一定非常痛苦。

3个孩子的连续夭折令父母很焦虑。在一个冬天的晚上，父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窗前的空地上无缘无故长了两棵高大的桃树，在桃树下有两个男孩在嬉闹。第二年春天，父亲在窗前的空地上栽了两棵小桃树，我也健康地出生了，几年后弟弟也随着桃树的长高而出生。

如今，父亲走了，哥哥走了，母亲也走了。每当我们兄弟二人从城里回到老家，站在原来老屋的位置，仿佛就看见在两棵桃树下和睦的一家人正围着桌子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一会儿，又仿佛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棵桃树，而弟弟变成了另一棵桃树。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潍坊市坊子区博文现代学校）

《中国教师报》2024年01月10日第16版

作者：梁兆勋